曹丕和甄宓结婚后,一起生活在邺城,度过了几年恩爱幸福的时光。甄宓将曹丕的家事处理得井井有条,还多次劝曹丕广纳姬妾。曹丕对大度贤良的甄宓越来越喜欢。甄宓和婆婆卞夫人的关系处理得也很好,常常嘘寒问暖。卞夫人高调夸奖甄宓是孝顺媳妇。期间,甄宓为曹丕生下了长子曹叡和长女东乡公主。然而曹家权势越强大,曹丕就越忙,长期不在邺城。曹丕在政治上不断上升,甄宓在曹丕心中的地位却在下降。
曹丕个性非常进取,不懂得留恋。甄宓又听任丈夫纳妾,导致曹丕身边美女如云。当皇帝后,曹丕身边的女子就更多了。汉献帝退位后被降封为山阳公,还把自己两个女儿献给曹丕。甄宓犯了一个致命错误,就是没有搬到首都洛阳去和曹丕在一起,而是坚持住在河北邺城。甄宓和曹丕分离的时间越长,留在丈夫心中的魅力就越淡。夫妻感情开始疏远。她渐渐失宠就在情理之中了。保不准美女当中还有嫉妒甄宓的正妻地位,挑拨离间,中伤甄宓的。甄宓连分辩的机会都没有。
甄宓失宠的明显证明就是曹丕称帝后迟迟不立正妻甄宓为皇后。甄宓仅被封为“夫人”。甄宓心里开始不舒服,又从不舒服转变为埋怨。她深感自己处境恶劣,又埋怨丈夫无情,写下了《塘上行》寄给曹丕。在文中,甄宓自述身陷“边地多悲风,树木何翛翛”的恶劣环境中,过着“独愁常苦悲”、“夜夜不能寐”的悲惨生活。甄宓直指自己遭到了曹丕身边女人的中伤陷害,和丈夫生生别离。苦闷哀愁的日子,甄宓过不下去了,无可奈何之余寄情丝于笔墨,希望能够唤起曹丕对夫妻间的美好时刻的回忆,从而改善自己的境遇。谁能想到,曹丕读完后,产生了截然不同的想法。他没有读到爱,没有读到旧情,读到的是愁苦,是哀怨。这些愁苦和哀怨的矛头都对准曹丕。曹丕原本就对甄宓不满,如今爆发了出来。他勃然大怒,失去理智,派使者前往邺城逼甄宓服下毒酒自杀。甄宓冤死后,被人披散头发遮住脸庞,口中还被塞满米糠下葬。这是黄初二年(221年),也就是曹丕登基当皇帝第二年的事情。
现在,曹植写了《感鄄赋》,“鄄”和“甄”两字相通,“宓妃”又很容易令人想到甄宓。再看文章内容,曹植和洛神的遭遇多像现实中曹植和甄宓的境遇:美丽的人儿不能率性而为,只能被迫接受外界设置的人生轨道。后人难免浮想联翩,在曹植和甄宓之间搭建种种感情线索,试图证明他俩之间有感情瓜葛。南朝的顾恺之充分发挥想象力,从文章出发创作了千古名画《洛神赋图》。画中,曹植恍然若失地看着在河上凌波微步的洛神。两人郎才女貌,近在咫尺却不能牵手,只能以目传情。甄宓因为曹植的《感鄄赋》而被后人普遍视为“洛神”。
传言越来越多,编织出了曹植和甄宓的感情经历。很多人相信曹植也在204年攻陷邺城的战役中,看到了甄宓。曹植和甄宓一见钟情,两情相悦。无奈哥哥曹丕抢在了前面提亲,甄宓成了曹植的嫂子。可是两人情丝未断,引起了曹丕的不满。感情矛盾加上政治斗争,曹丕和曹植就成了死对头。这也可以解释曹丕为什么丝毫不念夫妻之情,登基第二年就赐死甄宓;丝毫不念手足之情,对曹植百般刁难。
然而,我们仔细思考一下曹植和甄宓的这段“绯闻”,会发现里面有许多“不可能”之处。首先,曹植和甄宓年纪相差十岁。曹丕迎娶甄宓的时候,甄宓23岁,曹植才13岁。一个13岁的小孩子怎么就早熟开始恋爱经历了呢?而一个23岁的女子怎么就对13岁的小孩子产生爱慕之心了呢?其次,这段感情涉及乱伦。弟弟和嫂子偷情是中国人非常忌讳的家丑,更何况是在帝王之家。就算甄宓和曹植两人能抛弃世俗观念和内心的约束,曹家也不会让这段感情持续下去,肯定会早早掐断它。最后,所有认为曹植和甄宓有感情瓜葛的说法都没有证据。也许《感鄄赋》就算是最有力的证据了。但是一篇文章是不能说服人的,更何况人们也可以把它解释为曹植纯粹是在描写自己的幻想或者梦境中的某次神遇。所谓的“感鄄”可能就是感叹自己这个鄄城王不得不接受现实的无奈。
三
在甄宓死了五年之后,她的儿子曹睿登基称帝,成了魏明帝。
曹睿本来是没有希望登基的。因为曹丕并不太喜欢这个长子。况且赐死过曹睿的生母甄宓,曹丕不愿意立曹睿为太子,想立其他姬妾所生的儿子。无奈,皇后郭氏没有生育,其他女子生的儿子不是夭折、体弱多病,就是年纪太小,曹睿始终是唯一的继承人选择。曹丕就拖着不立太子,对大臣们早立太子的建议充耳不闻。一直拖到黄初七年(226年)五月,曹丕的身体垮了,即将死去。临终前,曹丕才在病榻上仓促册立曹睿为太子。
曹睿登基后,在对待生母甄宓的问题上立即开始“拨乱反正”。首先是即位不久,甄宓就被追封为“文昭皇后”,并立寝庙祭祀。其次是“帝思念舅氏不已”,对甄家子弟大加封赏。甄宓的几个哥哥除了早死的,都封侯拜将了。
在处理曹植问题上,曹睿对这个三叔的文才非常赞赏,甚至称得上崇拜。但同时他又觉得父亲曹丕严格限制诸侯王的政策很对,很合自己的胃口,所以继续执行。结果,侄子兼崇拜者曹睿的上台并没有改善曹植的生存环境。曹植依然生活在频繁迁徙、窘迫和受监视的环境中。曹植曾经乐观地认为侄子上台后,可能会让自己承担部分实职,结果大失所望。曹睿对曹植的防范丝毫不比父亲时期宽松。太和六年(232年),曹植逝世。曹魏王朝给他的谥号是“思”,曹植因此被称为“陈思王”。
曹植在晚年,认识到了王朝苛禁诸侯政策的弊端,向曹睿递交了《陈审举表》。明确指出曹魏王朝潜伏着危机:“苟吉专其位,凶离其患者,异姓之臣也。欲国之安,祈家之贵,存共其荣,没同其患者,公族之臣也。今反公族疏而异姓亲,臣窃惑焉。”朝廷某些大臣权势的上升必然威胁皇权(可能是曹植有感于司马懿势力的扩大和刘放、孙资等人专断中枢)。遗憾的是,曹睿对曹植的警醒并未在意。曹睿对叔叔的《感鄄赋》文章很喜欢,不过他也听到了外面不好的“桃色”传闻,觉得这篇文章对自己的生母名誉不利。文章的题目就起得不好,《感鄄赋》很容易让人联系到“怀念甄妃”,因此曹睿上台不久就以避母讳的名字,下令将《感鄄赋》改为《洛神赋》。
如今,我们看到《洛神赋》总是会联想到甄宓,想到她和小叔子曹植两人的不幸命运。
三、司马懿:一个权臣的崛起